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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莫教猶作獨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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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看到簫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冰看到簫突然沈默不語,他也望向了前方,所以,他當然也看到了那個突兀的身影。

十三弟懷疑的望向了冰,還沒等他開口問為何停下時,冰、簫兩人已下了馬,所以他也就跟著下了馬,十三弟剛湊近冰的身邊,冰便將十三弟攔在了身後,用一只手臂護著他。這樣十三弟也理解了的,警惕的望向了那個不是路人的路人。

那個背影就好像被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就像鑲嵌在了時光中,圖染在了墨畫裏。風吹起了他的衣衫,他仍然安靜不動。

不動如山。

十三弟又看了看冰,只見冰的目光緊緊的鎖著那不動的背影。十三弟又望了望簫,他見到簫的眼神在思慮中波動。

他又向著那個背影望去。這一刻那背影動了!動的很緩慢,直到良久後那背影才調轉過來。

這一刻十三弟看到一個有萬夫難敵之威風、似撼天獅子下雲端、如搖地貔貅臨座上的豪氣沖天的丈夫,十三弟看著這一位氣宇軒昂的丈夫,心裏竟毫不遲疑的裁定了他一定是一個英雄、一個重情重義的大人物!

“公子,好久不見!”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便已感受到他語話軒昂、有千丈淩雲之志氣。

這一句話是對簫說的。簫看到此人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頓時興奮意外的、卻又滿臉笑意的疾快的邁出了兩步,“丁兄?!真是好久不見了!呵呵…”

“呵…公子別來無恙!”丁中直方才那威風凜凜的面容上,此刻又頓現了以往忠厚樸實的笑容。

簫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又邁出了兩步,“我就說那背影怎麽那麽熟悉,哈哈…這就對了!”接著簫轉回頭向著還在原地的冰與十三弟道,“沒事…沒事…是我的朋友!”

冰拉著十三弟試探著的跟上了一步。

簫一邊走一邊道:“丁兄你怎麽會在這兒?之前走時都不打個招呼,這怎麽突然又來看我了,弄的我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丁…”在距離丁中直三步遠的時候,丁中直忽然後退了兩步,看到此簫疑惑不解了起來,疑慮過後簫忽又邪笑著道,“呵呵…怎麽了丁兄?我又不會非禮你,你躲什麽?”

丁中直樸實的笑容在此刻瞬間消失,“公子不是在問我問題嗎?我想公子應該先聽聽我的回答。”

“呵…好…”簫立在原地,玩味的抱起了雙臂。

“我是為他來的!”丁中直此時的目光穿過簫,射向了冰身後的十三弟。

若不是有冰的目光,冰冷的阻礙著丁中直那犀利的目光,說不定十三弟此時已被丁中直那目光所傷。

隨著丁中直的目光側身望去,簫看到了無邪的十三弟,那一刻簫的心裏一驚,他不知自己為何緊張了起來,他立即正回身子與目光,僵硬的收起了笑容,緩慢的放下了手臂,“什…什麽意思?”

丁中直沒有回答,只不過他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陰沈起來,直楞楞的望著一處。

突然間他的身後憑空又跳下了七位蒙面人,那七位蒙面人的目光每一位都是寒冷徹骨、鋒利如刀。他們手持明晃晃的刀自丁中直的身後半跪著齊聲道:“頭領!”

簫是經歷過生死的人,可是見到這一幕,他那呆呆的樣子似乎已是被震懾住了的。

丁中直瞄了一眼身後的七人後,他將冰霜般的目光射向了簫,“公子,這回懂了嗎?”

簫此刻的目光是震驚?詫異?不可思議?失落?酸澀?或是都有,亦或是還有別的什麽,總之那目光是無法定義的,更是無法形容的。不過,倒是能聽出來他是哽咽著道的:“為…為什麽?”

“因為…”說出這兩個字後,丁中直將命令的目光向著身後蒙面的七人示去。

簫也領會到丁中直的意思了,所以他一個後空翻便退回到了十三弟的身邊。他的手握上了背上的欺風劍的劍柄。

果然!那七位殺手頓時喊殺而起,直奔著十三弟而來。

也就在這時一陣龍吟之聲大將傳來,接著一道道光如疾風般閃過,是道紅光,是一道道劍芒閃過,剎那後一股股鮮血在那七位蒙面人的身體內噴湧而出,他們甚至還沒有來到十三弟的面前,他們甚至還沒有感受到痛苦,他們便就倒下了,即便在未死的時候他們都沒有機會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中的劍招。所以更別說是在半生半死的時候了。因為那劍實在是太快了。

如此之快的劍是誰發出的呢?

簫的手還握在劍柄上,冰的劍還纏繞在腰帶上,他們明明還沒有拔劍,可七位蒙面人的的確確是死在劍下。那這七位蒙面人到底是被誰殺死的呢?

很快便有了答案,是丁中直。因為丁中直手中的劍還在滴血。丁中直此刻異常平靜的道:“因為…我也是鬼手!”

簫的表情變得更加不可思議,又不得不苦笑道:“鬼手?呵…又是鬼手!”

冰看著丁中直手中的劍褪去鮮血後,仍然鮮紅,比鮮血更誇張的紅,冰便猜測著道:“血劍?血劍公孫直?!”說到這裏冰的表情也變得不可思議了起來,“公孫直在十三年前與鬼公子決戰時不幸身亡,怎麽會…”說著冰的目光忽然一閃,“莫非?”

丁中直望著手中這把血淋淋的劍道:“見血而利,這把劍本已銹跡斑斑了,可是遇見血後,它居然又恢覆了往昔的樣子,遺憾的是,即便如此它也不是當年的那把劍了。”丁中直將目光望向冰,“我倒真希望白公子不認識它。”

冰確認了心中答案後,反而平靜了下來,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下意識的將十三弟護的更牢了。

丁中直瞄了一眼地上血色彌漫的屍體後,直視著簫道:“在我還沒有被鮮血完全迷失時,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簫幾次想開口,可話到嘴邊幾次又吞咽了下去,因為他實在不知該怎麽說了,所以他也只好聽著了。

丁中直繼續道:“我雖然身負重任,可我也不想失去公平,因為能與“禦劍”決鬥本就是難得,所以怎麽能不公平的對待呢?”丁中直頓了頓後,面對著冰道,“但“禦劍”畢竟是兩位,所以要相對公平的話,我希望白公子暫且到亭子裏歇一歇,如果可能的話,還勞煩公子再出來,至於他…”說著丁中直又將目光望向了十三弟,“…呵…就算是賭註吧!”

冰雖沈默不答,但他的行動顯然是同意了丁中直所說的,因為他拉著十三弟已經走進了六角亭裏,安然的坐了下來。

簫瞟了一眼六角亭後,皺著眉頭又望向了丁中直,“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丁兄嗎?你還是那個與我同甘苦共患難的丁兄嗎?你還是那個看到苦難的人會痛惜的丁兄嗎?你還是那個深惡痛絕的丁兄嗎?你…”說到這裏簫忽然被自己的情緒所止,嬉皮笑臉的簫很少有這樣激動的時候,簫用盡一切力氣將嘴中的唾液吞咽了下去,“你到底還是不是那個樸實無華的丁兄?那些日子你都不記得了嗎?丁兄?!”最後一句話簫是咬著牙根說出來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丁中直聽了就像是一把把刀在一寸寸的向自己的心臟裏紮,因為他記得,所以他才覺得痛,所以他才在眼圈泛紅的瞬間緊閉上了眼睛,他閉的很久,那樣子像是要將世間的浮華都泯滅掉,所以他才久久的不願張開雙眼。

當他再次張開時,他的眼睛裏已經變得冷漠麻木了,“我記得,可我畢竟是公孫直,是敗了的鬼手。曾經有多少次希望我自己是死了的,我也曾無數次的告訴自己我就是丁中直。可事實呢?呵…”丁中直苦笑後,向著五味雜陳的簫問道,“在周全第一次圍攻升州時,我說過一句話,公子可還記得?”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簫毫不遲疑的說道,“你說身負本領,其實有些時候也是個包袱。深處江湖漩渦之中,這包袱就更難丟掉了,你之所以隱藏一身武藝,實在是不想再被卷進那漩渦之中!”

丁中直點了點頭,“嗯。我的命是被他救下來的,我也知道他。當時我活過來的時候,你也許不相信,我並沒有劫後重生的喜悅,反之我是極其痛苦的,那種痛比鬼公子的十刀加身還要痛,所以在我恢覆後,我才逃了,逃了十三年。”

六角亭裏冰與十三弟清晰的聽到了簫與丁中直的每字每句。十三弟緊盯著亭子外的二人,因為他想清楚的知道那丁中直是不是個大英雄,可是他越聽越糊塗,最後簡直是聽不懂了,所以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是他沒有放棄,因為他一定要聽個明白。

冰就不同了,冰在一心二用,他一邊聽著一邊在思考,時不時的呢喃道:“我本以為鬼手是十人,看來不是,應該是十一人,我本以為鬼手是雇主最狠辣的殺招,看來也錯了…他才是最致命的…”

這句話本應該是對十三弟說的,可十三弟偏偏卻沒有聽,十三弟一直在望著亭子外。照說不應該懷疑冰的這句話是對十三弟說的,可冰偏偏沒有望著十三弟說,他那樣子像是在對自己說。

說者有心,冰仍在認真的說著,“他說他救了他,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顯然是恨他的,一個嫉惡如仇的人被一個惡人所救,確實是痛苦的,那麽這個人是誰呢?是雇主嗎?”

聽者無意,十三弟仍在望著亭子外。

簫問道:“他是誰?”

丁中直回道:“他就是雇主。”

簫追問道:“雇主是誰?”

冰也在思考著,“是啊,這雇主到底是誰呢?”

丁中直搖了搖頭,“對不起,他畢竟救了我,我現在又是鬼手,你知道我不能說的。我應該守約。”

簫句句言語猶如利箭:“守約?殺了十三弟嗎?看著陛下日漸沈淪嗎?這種狗屁的約定也值得守?”

丁中直壓了下一股沈重的氣息,“公子,你知道嗎?”

簫睜大眼睛望著這個昔日共同患難的兄弟,他想努力的看清楚,這個人到底是如何成了這個樣子的。

丁中直接著道:“我曾經無數次夢見與墨上簫喝酒的場景,在升州有那麽一瞬間我似乎覺得他就在我身邊,那種感覺很強烈,我是高興的,可當我漸漸發現你就是墨上簫的時候,我又不願意相信你是墨上簫,我反覆的安慰自己,你不是的,不是的,直到我不能在反駁自己的時候,我才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那時我就知道肯定會有這麽一天的。”

簫喉嚨滾了又滾,嘴唇動了又動,可還是沒有發出聲音,所以他只能睜大眼睛看著。

“你一定會問為什麽?呵…這就是那狗屁的約定,該死的交易!”丁中直左右踱了兩步,“當看到周全欲要屠城、瘟疫即將再次爆發、大家都在束手無策的時候,我的心在流血,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無辜死去,因為我畢竟還是有心的!”丁中直忽然惡狠狠的說道,“可是單憑我自己能做什麽呢?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陪著他們一起死!我是該死!但是他們不該死,也不能死!”丁中直手指在憤怒的指著,穩了穩激動的情緒

後他才繼續道,“所以我想到了他,我想他既然有左右陛下的能力,救這升州人自然也沒有問題,雖然那時我糾結了很久,可後來我還是給他通了信,因為我覺得只要能救了升州所有人,舍棄我一人又如何呢!至少我覺得這是值得的!”

簫聽到這裏,眼光忽然波瀾了起來,他在考慮當時的情況,他在回憶著那驚心動魄的場景,良久後,簫平靜的問道:“那軍隊是他調來的?”

丁中直點了點頭,“是的,所以交易開始了,他救升州人,我來奪取十三弟手中的勸諫書。”

簫沈默了,因為他覺得在那種情況下,丁中直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有左右陛下的能力?還能調動軍隊?看來我之前想的沒錯,他一定是陛下身邊權力滔天的近臣,那麽是姓李、姓牛?還是姓蕭、姓段呢?”呢喃到這裏冰又思考著的望了一眼丁中直,“他說他救了他?聽說當年的帝都之戰確實驚動不已,甚至現在的許多大臣都親眼目睹了那場決鬥,更有傳聞說先帝還命宦官為此開道,以便江湖人士更有序的入京觀戰…所有人都應該親眼看到他死在了鬼公子的刀下,可是他說他救了他,在那種情況下誰能悄悄的救下他呢?”反覆思考了一番後,忽然冰的眼中有一抹明亮的光芒閃了出來,“等等…宦官開道?”

接著冰前前後後的又回憶了起來,把自己所有預想、猜測、發生、以及所見、所聞、所經歷的都理順了一遍,理著理著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了全兒一家,想到了就是因自己三十兩銀子而慘遭強盜毒手的一家,他在痛苦中,似乎又聽到了全兒在夜下醉酒醺醺時說出的那些在市集上聽來的埋怨聲,想到這裏冰有所領悟了的道:“原來雇主是他…”

也就在這時十三弟忽然轉過頭,不理解的望向了冰,“白兄,我聽明白了,我也看出來了,那個公孫直不是壞人,他也不情願做這件事,既然不情願,可他為什麽還要做呢?”

冰沒有回答,似乎他還沈浸在雇主真實身份的思緒裏。十三弟又轉望向了亭子外的二人。

望著失神的簫,丁中直道:“我想公子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疑惑的也都該解開了。”

簫忽然大聲道:“我不知道,我也沒解開!”

丁中直怔楞的望著簫,似乎不明白簫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簫幾乎是嘶吼著說道的:“你明明已經逃了十三年,為何不能再逃一次?公孫直明明已經死了,你為何忘不掉?”

丁中直雙眼空洞,癡傻般的道:“是啊,為什麽呢?”忽然丁中直又傻笑了起來,“哈哈哈…”

在場的幾人都聽得出來,那笑聲笑得是那麽淒然,也是那麽的無奈,也笑的讓人想哭。

丁中直停止淒然的笑,陰寒著道:“這就是那包袱,他已經允諾我了,只要我做完這件事,他就給我自由,所以到那時我就沒有包袱了,而我現在的包袱是…”丁中直緊緊的盯著簫。

十三弟又一次問道冰:“白兄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強迫自己去做呢?他完全可以逃的,我相信我們都不會說出去的,我們死也不會說的!可他為什麽放不下呢?”

這一次冰依然沒有回答,這一次冰似乎沒有聽見十三弟的問題。

簫苦笑著道:“自由?呵呵…以朋友的命來換取自由嗎?

丁中直堅持道:“我不想。可我別無選擇。”

簫皺著眉頭道:“我們一定要動手嗎?丁兄?!”

丁中直幹脆利落的道:“一定!”接著丁中直冷漠的道,“還有,請公子叫我公孫直,這世間本沒有人叫丁中直的,所以更不應該稱我為丁兄!”

簫無奈的道:“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動手的!”

“不得不動手!”丁中直緊逼著道,“殺手是不講究情面的,你不動手一定會死的很慘!”

“丁兄?!”

“我叫公孫直,請公子出招!”

簫不忍的閉了閉眼睛,就像當初丁中直不忍心而閉眼睛時的樣子一樣,“好。”

丁中直臉部的肌肉興奮的抽動了起來,可是他看到簫依然是兩手空空,沒有任何兵器,所以他又道:“你的簫呢?”

簫在故意拖延時間,因為他還是不忍心與丁中直動手,他想再多看一眼那個與他曾患難與共的朋友,就連簫說話的語調都慢吞吞了下來,“我的簫只對敵人動手,不對朋友動手,不管是曾經的朋友,還是現在的朋友,我的簫都不會與他動手,因為一旦動手了,我怕我的簫會被玷汙了真摯的情義,而今後不能在發出動情的旋律。”

“很好!”丁中直在冷笑著,可是他的心在冷著嗎?難道簫的這一句溫暖的話不會溫熱丁中直的心嗎?“那麽為何你還不拔劍?”

簫的眼神一跳,似乎決鬥已經到了不可逆轉的時間,可盡管如此簫依然在拖延著時間,“我正在拔。”簫的確在拔,可是他拔了良久都沒有拔出來,雖然他的劍是玄鐵打造而成,重了些,雖然他的劍長是四尺,較其他的劍,長了些,可還不至於拔的這麽慢,他拔劍的樣子分明就像是在拔一把百尺長,千斤重的劍一般。

那欺風劍再長、再重畢竟還是沒有達到百尺千斤,雖然簫拔的很慢,可終究也還是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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